当看到了倾尽心力的一剑仅仅只是螳臂当车后，他便闭上了眼睛。
细细地感受剑气在经脉中汹涌纵横，命理断绝的孑然飘零之感。
之后就是血肉撕裂的痛感。可他等了好久 那痛觉却迟迟不来。
楚犁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，却看到了景笙那无瑕无垢的侧颜。
他竟然躺在景笙的臂弯之中。
仅仅是双臂一触，楚犁就逃脱了爆体而亡的结局，楚犁见过景笙一念血流漂橹，这手医术却还是第一次见景笙用过。
这时候楚犁才发现景笙的云袖早已经被崩碎了，两只皓腕赤-裸着，楚犁甚至能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寡淡温暖，还有右手触着的两团丰腴......
“你快放我下来！”楚犁不自觉有些脸红。
景笙倒是听话，把楚犁放在了地上，却没去看他，静静地站着。
景笙的双手一离开后背，楚犁立刻就觉得身体空荡虚弱，全身都如同被刀绞一般刺痛，更让他难忍的是周天冥冥大道对他的排斥与敌意。
他的元神就如同一叶小舟，而他拜了一生的无量大道此时却对他推来挤去，楚犁只觉得孑然孤独，恨不得引刃自尽以谢罪。
凶兵入命，强行达到合道大能的境界，代价就是散去永世的福缘，此时就是恶果了。楚犁今后被大道所恶，就算肉身能被修补好，此生境界必然不能寸进。
对于任何修仙者来说，这都是最可怕的后果，但楚犁却毫无遗憾。
因为楚犁毫无生为修仙者的自觉，他所做的不过是让自己的剑更强，从人玄虚到地镜巅峰，他只是把自己训练成为一柄利刃，斩向景笙所要求的地方。
至于什么道，什么成仙，楚犁从未放在心上。
对于一柄断掉的利刃，景笙自然没有必要挽留，再换一把就是了。
从那时起，楚犁就这么定义着自己，也未奢求更多。
工具的结局就是坏掉，然后被抛弃，这就是楚犁为自己选的结局。
可是景笙却没有走，反而帮工具缠上了一层胶布，楚犁虽然觉得身体依然虚弱至极，但却能感到，自己已经能作为一个凡人活下去了。
楚犁勉力地支起身子，却发现周围的风光已经变了样。
他早已经不在白玉殿了，所见皆是连绵青山，郁郁苍苍。
脚下是一条羊肠小道，从山腰到山脚，一路蜿蜒不绝。
楚犁的嘴唇逐渐颤抖了起来，瞪大了眼睛。
太熟悉了，太熟悉了！
楚犁跌跌撞撞地沿着小道走下去，景笙撑伞跟在他身边，却一点扶着他的意思都没有。
步履阑珊！连滚带爬！
拐子口！能荡秋千的羊奶树！还有山脚下爹给他支起的小凉亭！
因为在梦中回来太多次，他一步也未曾踏错，终于是来到了熟悉的小屋门前。
犹豫了一会儿，他终于是推开了门。
屋内是他的爹娘，她的妹妹迎了过来，给她塞了颗在灶膛灰里烤熟的红薯！还在埋怨他怎么今天砍柴回来这么晚！
这些......
自然是假的。
屋内满是灰尘，人影杳杳。
这个时候楚犁才切实地感受到了，已经过去了百年。
百年的时光，对于修仙来说仅仅只是大能的一个弹指，但对于普通人来说，已经太久太久，几乎就是一生。
楚犁咧了咧嘴，却没有笑出来。
“哥哥！”突然楚犁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声。
他有些僵硬地转身，却看到了一个娇俏的少女。
少女的眉眼有些像是他的妹妹楚织。
“对不起，我看你有点像俺哥。”少女害羞地遮了遮脸。
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是迷路了么？”
楚犁没答，失魂落魄地离开村子，到了荒野中。
楚织自然是死了，遇到景笙的那日，楚犁就去救她的妹妹，却只看到了楚织自尽的尸体。那一日他抱着妹妹走了十里山路到了这儿，把她埋在了这里。
然而放眼望去，都是黄土，石碑都不在了，妹妹的尸首早就化在了土里。
“为什么带我来这。”楚犁看向全程一言不发的景笙。
“因为你一直想来。”景笙看着他。
楚犁张了张口，却没有反驳。
“你这一路，物是人非，满意了么。”
“满意，满意。”
“那么，楚犁的一生就这么了结，你可有怨言。”景笙正色问他。
“无怨无悔。”
铛！
一柄长剑扔在了楚犁的面前。
叛，便是死。
自然无怨。
可是无悔？
楚犁已经无暇去想，长剑一划，鲜血泉涌。
楚犁死了么，楚犁死了。
楚犁真的死了么？不，楚犁没死。
因为楚犁从浑浑噩噩中醒来，就觉得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。
怀里？
抱在？
楚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七尺男儿被人抱在怀里，能觉得自在么。
但他睁开双眼，就觉得很协调了。
因为他自己变成了一团毛球，抱在了一个女孩的怀里。
而这个白毛球，是只小狐狸。
这时候他想起了景笙那一句”楚犁的一生就此了结”。
那女人终究还是摆了他一道。
不过楚犁却没什么愤怒的情绪，死了最好，没死也没什么，晚一点再找机会死就行了。
可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。
“景笙我*你*”楚犁突然愤怒地骂了出来，虽然是狐狸语。
因为这只小狐狸，是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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